文 | 董武英
從2022年下半年開始，光伏巨頭隆基股份市值從超過5000億元降至千億。截至2024年9月27日，隆基綠能總市值為1209億元。2024年上半年，隆基綠能虧損52.43億元，這是其自2012年上市以來首次中報虧損。
這些變化，仿佛都在隆基綠能董事長鐘寶申的預期之內。
近期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鐘寶申表示，“我們兩年前基本上就預判到瞭行業現在的形勢，所以從那時起，（隆基）在投資上就非常註意保持節制。同時，公司開始盡可能加快研發投入，並保持財務穩健，積累資金。”
對於熟悉隆基綠能和鐘寶申的投資者來說，信任他的言論並非“事後諸葛亮”。
這種信任，一方面源於鐘寶申在過往近20年間帶領隆基綠能取得瞭巨大的成功，另一方面則源於鐘寶申一直以來對光伏行業的理性判斷和務實態度。
在隆基綠能“最困難的一年”，鐘寶申明確表示，“公司早在2023年年初就有清晰的方向判斷，開展瞭一系列的工作籌劃， 2025年公司將會率先回到增長軌道，會先於光伏行業進入到復蘇狀態，公司目標非常明確。”
這一次，作為理性主義者的鐘寶申，能否帶領隆基綠能重回巔峰？
穩健而理性的董事長1990年，從蘭州大學畢業的鐘寶申被分配到瞭遼寧撫順客車廠旗下的一個稀土磁性材料廠。工作近三年後，鐘寶申辭職創辦沈陽隆基，致力於磁性材料應用領域的研發和生產。
在自主創業過程中，鐘寶申十分理性務實。有一次，他和下屬去另一傢小公司談業務，等瞭一個多小時才見到對方的總經理。在談完業務後，下屬十分憤怒，認為一傢小公司卻讓他們在外面等瞭這麼久，有些丟面子。鐘寶申則說：“我不覺得丟面子，因為我們的目的達到瞭！不管人傢公司規模怎麼樣，現在是我們要找人傢談業務，我們理當這樣。”
在鐘寶申的帶領下，沈陽隆基逐漸成為瞭磁性材料這一細分市場的全球翹楚，每年營收達到5億元。
在事業已經取得瞭較大成功之時，遠在馬來西亞出差的鐘寶申接到瞭隆基股份創始人、老同學李振國的電話，邀請他入夥，進軍光伏行業。當時的李振國，剛剛遭遇瞭一系列小型經營危機，想要建立更規范的決策機制，規避風險，因此想到瞭蘭大同學鐘寶申。
在李振國看來，鐘寶申具有豐富的企業管理經驗和敏銳的商業觸覺，殺伐果斷，十分適合擔任公司做管理決策的董事長之位。
鐘寶申在接受采訪時曾表示，“自己是比較保守或比較謹慎的。所以，在整個發展過程中都會考慮整個公司投入的資源有多少，在未來的發展中需要多少投入，有沒有相應的補充資源，幫助你度過困難時期。”
經過深思熟慮後，2006年，鐘寶申選擇加入隆基。加入隆基後，鐘寶申的理性特質也被其帶入瞭管理之中。鐘寶申曾表示，“我從來不會讓自己，也不會把企業，拿到火上去烤”。做任何戰略佈局，投資任何項目，隆基一定會預案提前，想好過程變化可能帶來的各種挑戰。
面對未來，鐘寶申也十分理性。“隆基從來不押寶。首先我們會進行專業判斷，一個技術路線有沒有研究價值，天花板在哪、空間在哪、制約因素在哪、究竟能走多遠？然後把我們認為有前途的、能參與競爭的挑出來開始大量投入，篩選出最好的種子選手。”
從一傢默默無聞的矽片小廠到享譽全球的光伏巨頭，隆基基於理性的判斷，在發展路線上多次與同行選擇瞭不同的方向，顯得特立獨行。
理性的隆基綠能：不領先不擴產在鐘寶申的帶領下，隆基也有著濃厚的理性特質，典型體現就是其擴張原則：不領先不擴產。
在隆基的發展史中，金剛線切割技術的研發是一個關鍵的發展節點。
在2014年之前，隆基主要從事矽棒、矽片生產。矽片由矽棒切割而來，是光伏電池片的主要原材料，矽片的成本主要取決於切割技術。
當時主流技術是砂漿切割。不過，隆基綠能早在2009年就判斷出金剛線切割技術是未來發展方向。原因極為簡單，雖然金剛線成本較為昂貴，技術尚不成熟，但其生產效率是砂漿切割效率三倍以上，且大幅節省瞭輔料用量。
在新舊技術切換上，隆基綠能采取瞭極為穩妥的發展策略。一方面在研發上投入重大資源不斷攻克金剛線技術、培育供應鏈的同時，仍以傳統的砂漿切割技術進行經營活動。
另一方面，在研發推廣金剛線切割技術時，鐘寶申就制定瞭每年不超過4000萬元的虧損額度，這是當時隆基能承受的最大虧損。
隨著金剛線技術及配套產業鏈逐漸成熟，隆基綠能切片成本迅速下降，開始扭虧為盈，形成瞭較大的領先優勢。2013年，隆基綠能切片非矽成本同比降低 6.9%。
2014年，隆基綠能成為行業內首傢全面轉向金剛線切割技術的矽片企業。在這一年，其矽片產品毛利率結束瞭連續多年下滑的局面，達到17.49%，同比提升瞭5.52個百分點。
基於金剛線切割等技術以及垂直一體化的產業佈局，隆基迅速成長為光伏行業龍頭。不過，當前的隆基綠能也正面臨著巨大的挑戰。
近年來，隨著主導行業的PERC電池量產轉換效率逐漸逼近理論極限，光伏企業紛紛尋求更高上限的新技術路線。
晶科能源、天合光能等企業選擇瞭TOPCon技術路線。據光伏研究機構InfoLink統計，今年上半年TOP10組件企業中，TOPCon組件出貨量占總體出貨量近乎7成。
但是，隆基綠能和鐘寶申卻並未選擇TOPCon技術。鐘寶申早在2022年就公開表示，“我們認為 TOPCon是一個過渡性的技術路線”，生命周期可能會顯著的短於PERC，短時間大規模擴產能，會導致高度同質化，投資收益也有很大風險。
這個判斷並非空穴來風。早在2021年，隆基就發佈瞭TOPCon產品。但在建設工廠時，隆基看到瞭TOPCon技術的上述風險，因此選擇瞭BC技術。
當前的光伏市場情況一定程度上也證明瞭隆基和鐘寶申的判斷。在2023年11月，TOPCon組件中標價尚在1.01元/W，今年9月18日華電集團組件采購開標，TOPCon投標價最低已經降至0.6221元/W。由於產品價格大幅下滑，今年以來已有多個TOPCon建設項目終止。
放棄TOPCon後，隆基綠能選擇瞭“更長生命周期、更加領先”的HPBC（BC產品的一種）電池技術。在鐘寶申看來，隆基綠能HPBC二代組件將是晶矽電池最後一次實現1%以上效率提升。
目前隆基綠能HPBC電池技術進展良好，電池成本與TOPCon基本持平，上半年起BC系列組件出貨量約10GW。預計到2026年底，其國內電池產能計劃全部切換至BC電池。
鐘寶申在隆基綠能2024年半年度業績說明會上表示， BC產品推廣不會面臨太大的壓力。“回顧光伏過去多年來的發展，隻要產品效率得到明顯提升，那麼這些高效產品在推廣中都不會有太大的壓力。我們對公司BC產品未來的發展充滿信心。”
在過往近20年發展中，隆基綠能和鐘寶申憑借著理性判斷和長遠眼光，成為瞭光伏行業龍頭老大。在光伏行業面臨又一次技術路線抉擇時，基於理性判斷的隆基綠能和鐘寶申能否再一次笑到最後，值得關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