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年戰亂的顛沛流離,許多傢庭都因此骨肉失散,尤其是我黨的幹部將領,他們在征戰中常常需要四處轉移,這種情況更是屢見不鮮。
新中國成立後,大傢便開始著手尋找戰爭中失散的子女。1951年5月,洪學智的妻子張文,來到瞭山西省的陽曲縣,她要找自己失散瞭12年的女兒。
這12年,她常常因此夜不能寐,也曾四處尋找,沒想到這一次,苦尋很久還是沒有結果。就在她心灰意冷時,卻因為到一位老鄉傢裡歇腳有瞭意外驚喜,這是怎麼回事呢?
長征中閃婚張文要尋找的,是他們夫妻的大女兒,1939年7月,這個女兒出生於延安的蟠龍鎮。這是他們結婚3年,才迎來的第一個孩子。
說起這對夫妻的姻緣,倒是很有意思。
1919年,張文出生於四川省通江縣虹口鎮,父親有些文化,平日教瞭幾個學生掙些米糧,傢裡還種瞭幾畝地。因為孩子多,一傢人也隻是勉強度日。因為當地鬧瞭災荒,才10歲,張文就到地主傢去當傭人瞭,動不動就挨打挨罵。
1932年底,紅4方面軍跋山涉水轉戰川北,他們的到來,讓虹口鎮大變樣,才13歲的張文,也趁機擺脫瞭傭人身份,加入瞭兒童團。
1933年,紅4方面軍要轉移,張文就和二哥張熙漢一起,跟著紅軍走瞭。因為年紀小,身材又矮小單薄,她被安排在服裝廠做手工針線活。
1935年3月,紅4方面軍也開始長征。百丈關一戰,慘烈程度僅次於血戰湘江,損兵近萬。再加上三過草地和敵人的圍追堵截,出發時八萬多的兵力,待一年多後成功會師,隻剩下瞭三萬多。
背著沉重的行囊,張文不僅活瞭下來,還在這個艱苦的過程中,遇到瞭相伴一生的愛人。
那是1936年的5月,紅4方面軍舉行瞭一場運動會,還辦瞭演出節目。張文報名,上臺演唱瞭兩首歌,《打騎兵歌》和《活捉牛歌》。
張文唱完,也沒放在心上,但臺下的觀眾,卻有人從此丟瞭魂兒,一連幾天心不在焉。過瞭幾天,他受不瞭,就去找瞭張文的領導,請他牽線做月老。
張文的領導謝政委就來找瞭張文談心,問她說:“你覺得,咱們的政治部主任洪學智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挺好的啊。”
謝政委於是又問:“你想跟他再瞭解瞭解嗎?”
“大傢不是本來就認識嗎?還有什麼要瞭解的?”
繞來繞去,眼看這天是沒法聊下去瞭,謝政委隻好開門見山,直接說:“洪學智喜歡上你瞭,想跟你結婚,你怎麼考慮?”
這一下,張文一口氣卡在嗓子裡,回答不出來瞭。
她17歲,年輕好看,部隊裡女孩子又少,因此不乏追求者。年輕的小姑娘,正是情竇初開,就想找一個英俊帥氣的。洪學智雖然是軍官,但比她大幾歲不說,小時候還出過天花,臉上落瞭不少麻子。
心裡不願意,又不好直接拒絕,張文便找瞭一個借口,說:“婚姻大事,本來都是要和父母商量的,父母不在,讓我跟我二哥商量下吧。”
張文如此說瞭,謝政委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先回去等消息。
於是張文就去找瞭自己的二哥張熙漢,告訴瞭他這件事情,還說瞭自己想要拒絕的原因:不想找個麻子。
張文本以為二哥會支持自己,沒想到張熙漢卻批評她說:“你找對象是買花嗎?還要挑出最好看的?人品好、有文化、思想進步等等,這些你都不考慮的嗎?你就隻靠一張臉評判嗎?”
“結婚是柴米油鹽過日子,好看沒什麼用!”
聽瞭二哥的話,張文一夜無眠,她仔細想瞭又想,也覺得自己不能武斷的拒絕,應該接觸瞭解一下再說。
沒想到兩人接觸後,她卻很快對他有瞭好感,這個人平易近人彬彬有禮,雖然是軍官,卻對誰都沒有盛氣凌人的架子,心思還特別細膩,會關心人。
有一天,張文問起他臉上的麻子,洪學智說:“那些年做學徒,得瞭天花沒錢治,我又忍不住癢去抓撓,痘破瞭就這樣。”
他臉上痛苦的表情,一瞬間便也勾起瞭張文的回憶。那些年,她在地主婆傢裡,也是每天挨打吃不上飯,生病瞭硬扛。有一次,地主婆用長煙袋鍋,把她打得頭破血流,當時也是留瞭疤---------
同病相憐同憂相救,大傢都是亂世苦命人,吹毛求疵的挑剔,不如珍惜這段緣分。
就這樣,“瞭解”瞭才幾天,兩人就閃婚瞭,正是長征途中,隻不過是幾個戰友一起吃瞭頓飯。
婚後,兩人甚是恩愛,但沒想到幸福的時光那麼短暫,僅僅兩個月後,洪學智就奔赴瞭前線。
母女失散12年當時是戰亂年代,洪學智走的第二年,全面抗戰爆發,他被指派到抗大,進行軍事訓練和作戰指揮。後來,又被調到太行軍區,一邊進行訓練教學,一邊進行抗日鬥爭。
這一走,便是兩年多,當時不比現在有各種通訊工具,中間兩人毫無任何聯系。而且抗日前線,時常會有各種壞消息傳出來。
時間久瞭,便有人勸張文,說:“你們也不過剛結婚,你也不要放不下。前線每日都有不少傷亡,你總不能一直等下去,還是趁年輕趕緊改嫁吧--------”
有人說他陣亡瞭,有人說他變心瞭,都勸張文趁年輕再嫁。但張文堅信,他絕不會變心,陣亡的話,沒有等到確定消息,她絕不會相信。反倒兩人的分別,讓她有一個遺憾。
因為長征途中太過艱苦,張文才十七八歲的姑娘,葵水便不來瞭。如果身體夠好,說不定她會有一個孩子,那麼即便他陣亡在前線,他也是有後人的。抱著這個想法,部隊到達延安後,張文便開始積極調養身體瞭。
1938年5月,洪學智終於從太行山抗日前線回到瞭延安。很快,張文便順利懷孕,第二年7月,孩子順利降生,是個女兒。洪學智為她取名醒華,乃中華覺醒的寓意。
然而,當時抗日形勢十分緊張,日軍不停對我軍根據地進行大規模掃蕩。孩子才剛出生,張文和洪學智就要隨部隊轉移到太行山,路途中,還要穿越日軍的層層封鎖線,孩子總是哭鬧,隨時會暴露目標,讓部隊出現危險。
思量再三,張文隻能同意將孩子送出去。當時情況緊急,是洪學智抱著孩子快速沖下瞭山坡,後來他回來,張文問起孩子送哪裡瞭,回答是“東西方山”。
送走孩子時,她放瞭自己親手縫制的綠衣服和繡花鞋,她清楚地記得,醒華的左臂上,還有一塊特殊的胎記。
母女這一分別,就是12年。
眼看新中國已經安穩,張文也有瞭時間,1951年5月,她來到瞭當年與女兒分別的山西省陽曲縣,找到瞭縣政府,希望他們能配合自己尋找孩子。
“這恐怕難辦瞭,東西方山,這雖然也是一個地方。但這一片大山,就有好幾百裡,而且山路難走居民分散---------”
當時,因為情況緊急,他們得知“東西方山”這個地名後便走瞭。本以為隻是一個小地方,沒想到,縣長一聽便一臉為難,告訴張文這是一片方圓幾百裡的大山。
張文知道這很困難,但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孩子,為此,縣長特地給她派瞭一個偵察員做向導。
已經過去12年,孩子的樣貌早已天差地別,她留下的衣服鞋子,也早已不能穿,尋找孩子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到孩子手臂上那塊特殊的胎記。
因為山區的住戶比較分散,孩子又是上小學的年齡。為此,她特地裝扮成醫生,找到附近的學校,說要檢查孩子們防疫針的接種情況。挨個孩子檢查手臂,但走遍瞭學校,也沒有什麼發現。
即便如此,張文還是不放棄,每日在大山中挨個村子的尋找。過去快半個月瞭,還沒有什麼線索。
“前面就是我傢瞭,咱們去歇個腳吃頓飯吧。”
這天,張文又和偵察員小夥子一起在山裡尋找,恰好到瞭小夥子村上,他便邀請張文去他傢裡歇歇腳。
確實是又累又餓,張文便同意瞭。到瞭傢裡,小夥子的母親忙著去做飯,張文也追過去,在廚房裡擇菜洗菜跟著幫忙,兩人一邊幹活,一邊聊天。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啊,你們把孩子給我啦!”
張文說起自己當年如何弄丟瞭孩子,大娘卻突然一拍大腿,想起來一件往事兒,跑回屋裡拿出瞭幾樣東西。
張文一看,瞬間便淚濕眼眶,那正是她親手做的小衣服和小鞋子。
但大娘說,孩子已經不在她傢裡瞭。
團聚原來,當年大娘接手瞭孩子後,原本一直在認真的撫養,但不久後,傢裡出瞭變故,沒有糧食吃。吃不上飯,她也沒有奶水,隻能讓孩子在村子裡,東傢吃一頓西傢吃一頓。
但孩子的成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村裡有個叫白銀翠的,剛生過孩子,她老公是八路軍交通員。聽說是八路軍的孩子,就趕緊過來把孩子要回瞭自己的傢裡,她成瞭孩子的養母。
為瞭表示這個孩子是老紅軍的後代,她給孩子改名叫“紅紅”。
既然是革命軍人的後代,他們就不能虧待,但傢裡又實在窮困。為瞭能供醒華讀書,她讓年僅13歲的大兒子出去做工,後來又生瞭一個小兒子,則忍痛送人瞭,因為實在負擔不起。
白銀翠很早就告訴過孩子,自己不是她的親生母親,等哪一天媽媽找來,讓她一定跟著自己的親媽走。但現在,她看著孩子,眼淚卻嘩啦啦的忍不住流。
張文見狀,忙拉著白銀翠的手說:“你放心,她永遠都是你的女兒---------”
之後,洪醒華就跟著張文到北京讀書瞭,每到放假,都會回到方山去看養父母。後來,她考上瞭吉林醫科大學,成為瞭一名醫生,還做瞭402醫院的院長--------
但不管身在何處,洪醒華都沒有忘記養父母,有瞭時間就回去看望他們。她還告訴自己的孩子,“你們的姥姥姥爺,都有兩個,你們不能忘記瞭。”
像這樣的故事,在當年有很多很多,正是這樣的軍民魚水情,支持著革命走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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