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遺憾”,不同的角度去看,便會得到不同的感悟,有人說“人生中有些遺憾是美的”,因為它讓我們學會珍惜當下,也有人說“遺憾會讓人意難平”,事實也確實如此,而無論金庸是如何理解“遺憾”的,但他至少如何讓讀者因為“遺憾”而牢記他的故事。
比如《神雕俠侶》中的“甄志丙事件”就給讀者留下瞭深刻的印象,甚至可以說是意難平,畢竟時隔多年,也依舊有人無法原諒那全真道人甄志丙。
(甄志丙、楊過、小龍女劇照)
隻是比起讀者的憤憤不平,作為小龍女的夫君,楊過對於此事的態度卻十分耐人尋味,他的表現有些過於雲淡風輕瞭,所以這是金庸寫崩瞭楊過,以至於角色情感缺失?
答案或許並非如此。
一、讓人難以接受的悲劇
歐陽鋒這輩子就沒做過幾件好事,唯有他收瞭楊過當義子,傳楊過武功,看起來算是件好事,可誰能想到,他此舉卻又害瞭小龍女。
歐陽鋒將小龍女點穴定身之後便帶著楊過到一旁練功去瞭,哪料那甄志丙(舊版中的尹志平)卻在此時悄悄接近小龍女,在確定小龍女動彈不得之後,他便不老實瞭。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足以讓每個讀者心碎。
書中隻道:“過瞭良久,眼上微覺有物觸碰,她黑夜視物如同白晝,此時竟不見一物,原來雙眼給人用佈蒙住瞭,隨覺有人張臂抱住瞭自己。這人相抱之時,初時極為膽怯,後來漸漸大膽放肆。小龍女驚駭無已,欲待張口而呼,苦於口舌難動,但覺那人以口相就……”
(歐陽鋒、楊過劇照)
盡管金庸沒有將過程完整地寫出來,但事後小龍女對楊過態度的轉變就足以說明一切。
曾經的小龍女向來是將楊過視為弟子,都是十分嚴厲的,此時她卻對楊過展現出瞭萬般柔情,又是主動投懷送抱,又是讓楊過娶自己,整得楊過一頭霧水。
接著龍楊二人便因這誤會而分開,這才有瞭後來發生的一切悲劇。
所以當小龍女知道真相之時,自然是痛苦到萬念俱灰,而楊過呢?
他卻好似沒事人一般。
二、雲淡風輕的楊過
小龍女是在甄志丙與趙志敬爭吵時聽到瞭那晚的真相,那一刻小龍女的世界徹底崩塌瞭。
哪怕甄志丙良心未泯,有主動求死之意,小龍女也已經執劍在手,可她腦海中一片空白,身體也不聽使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趙志敬將甄志丙拉走,卻沒法做出任何報復之舉。
冷靜下來之後的小龍女是一路追擊甄趙二人直至重陽宮,而當楊過趕來之後,她也將那晚的遭遇說給瞭楊過聽。
(楊過、小龍女、甄志丙劇照)
此時書中隻道:“小龍女向他凝望片刻,見他道袍上鮮血淋漓,臉上全無血色,不由得萬念俱灰,顫聲道:‘過兒,我那日給歐陽鋒點中穴道,動彈不得,清白為此人玷污,縱然傷愈,也不能跟你成婚瞭。但他……但他舍命救我,你也別再難為他。總之,是我命苦。’她心中光風霽月,但覺事無不可對人言,雖在數百人之前,仍將自己的悲苦照實說瞭出來。”
此時的龍楊二人還不是夫妻,但他們早已將彼此視為一生的摯愛,作為小龍女的愛人,楊過聽到這段話該是怎樣的心情?
無論他是瞬間暴怒,仰天長嘯,還是挺劍而上,將甄志丙碎屍萬段,都不會讓人覺得不妥,在多數人的認知裡,那一刻的楊過就理應是不理智的,他應該暴怒。
但他卻隻是淡淡地回瞭小龍女一句“我們走吧”,仿佛絲毫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其實早在“甄志丙事件”發生的當晚,楊過的態度就已經不正常瞭。
他練功歸來之後,恰好撞見瞭慌亂逃跑的甄志丙,此時書中是這麼寫的:“楊過正要去追,忽聽得數丈外樹後忽喇一聲,立即想起瞭姑姑,但見人影一閃,花叢中隱約見到靛青道袍的一角……那道人聽到呼喝,奔得更加急瞭,楊過微一加勁,身形如箭般直縱過去,一把抓住瞭他肩頭,扳將過來,原來是甄志丙。楊過見他衣冠不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甄志丙是衣冠不整,神色慌張。
那小龍女呢?
(小龍女、甄志丙劇照)
小龍女的狀態都不需要楊過分析瞭,她是直接說出瞭自己“守宮砂已失”的事實。
說是:“她見楊過滿臉惶恐,心中頓生說不盡的柔情,低聲道:‘咱們古墓派的門人,世世代代都是處女傳處女。我師父給我點瞭這點守宮砂,昨晚……昨晚你這麼對我,我手臂上怎麼還有守宮砂呢?’”
這說得已經夠直白瞭,楊過的人設裡也有“聰明”的標簽,他怎麼能不將兩件事關聯在一起?
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給人一種“裝傻”的感覺。
但你若是結合黃蓉的一段經歷,就知道楊過或許不是裝傻。
三、黃蓉一語解惑
黃蓉自然是不知道“甄志丙事件”的,但她曾經的經歷卻能解釋楊過的行為。
《射雕英雄傳》中,黃蓉和郭靖還是十幾歲的青年男女時,就有過這麼一番憨憨的對話。
(黃蓉劇照)
說是:“(黃蓉)轉口問道:‘靖哥哥,怎樣才會生孩子,你知道嗎?’郭靖道:‘我知道。’黃蓉道:‘你倒說說看。’郭靖道:‘人傢結成夫妻,那就生孩子。’黃蓉道:‘這個我也知道。為什麼結瞭夫妻就生孩子?’郭靖道:‘那我可不知道啦,蓉兒,你說給我聽。’黃蓉道:‘我也說不上。我問過爹爹,他說孩子是從臂窩裡鉆出來的。’”
黃蓉在父親身邊長大,郭靖則是由母親撫養長大,他們尚且對男歡女愛那些事一竅不通,楊過一個自幼失瞭父母的孩子,又如何會懂那些?
他不是裝,也不是不在乎小龍女的遭遇,而是真的不懂啊,或許後來他懂得這些事之後,還會因此而痛苦吧,但在真愛面前,似乎那些俗念也變得不重要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