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後,我遇見在部隊“整”過我的老兵,他成瞭我的“靠山”…

#冬日生活打卡季#

又遇景老兵

吳廣寨

1981年我結束瞭當兵的日子,從西藏回到瞭村裡,幾經周折來到瞭礦上,初來乍到一切都覺著很陌生。礦上不像部隊,吃喝拉撒全免,這裡啥都要錢。當時,有特殊關系的人,處處得到照顧,事事都有方便。我看在眼裡憂在心上,心煩瞭就去逛街打發日子。寒風瀟瀟心頭冷,孤苦伶仃獨自行。

那次,正在逛街時,猛一轉頭看到一個舊軍裝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可我咋也想不起這個人是誰瞭。那人也看見瞭我,脫口而出叫出我的名字,我仿佛被人敲瞭一悶棍,腦袋嗡嗡嗡地響,抓耳撓腮想瞭半天,終於想起他來。他叫景學義,是我在西藏當兵時的副營長。

但是,見到他我卻提不起半點喜悅來,腦海裡不由浮現出在部隊的一件事兒來:在部隊的時候,我偷偷地讓配合我們連搞運輸的76團戰友薛峰哥教我開車,結果被景學義副營長看見瞭,他當場嚴肅制止瞭我們,我也立馬承認錯誤作瞭檢討,沒想到他竟然不依不饒告訴瞭我的指導員。指導員給我留足瞭面子,沒有在連裡點名批評,隻是輕輕地說瞭一句:“你寫個違犯操作規程的檢查,要保證不再犯!”

檢查交到副營長手裡,他仍不罷休,還在全營幹部會上,點名批評指導員的 “護犢子”行為。一點小事兒,弄得我在全營出瞭名。星期日戰友們串老鄉,閑聊中幾次扯到我違犯規定學開車在全營點名的事兒,一時間弄得我很是尷尬。

直到離開部隊我都在心裡一直記恨景副營長,他逮住雞毛當令箭,害的我在全營丟人,連累瞭指導員。事後我慶幸沒有挨處分,假如挨瞭處分,入瞭檔案,我就有可能來不瞭現在的單位。

真是“冤傢路窄”,我在礦上再次見到景副營長,知道他因為傢庭貧困,來艱苦的煤礦多掙點錢。我長嘆一口氣,心想:礦務局這麼多礦,乍就巧妙地和我來一個礦呢?我心裡像吃瞭黃連,叫苦不迭呀。

老景是知道我心裡一直記恨他的。這次在煤礦相遇,我們要相處幾十年,直至退休,對我以後的日子會不會有影響呢?一種無奈湧入我的心頭,怎麼也趕不走。更使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是直接管理我單位的黨總支副書記。一片陰霾壓在我的心頭,感覺往後的日子一片渺茫。

有一次,我們隊黨支部書記問我:“你和老景在西藏當過兵?”我想否認卻又否認不瞭,隻“嗯”瞭一聲作為回答。他又說:“老景和我說瞭,讓我以後盡量給你一些危險性小、掙錢多的營生,你們在西藏辛苦瞭好多年,能活著回來,是上天的安排,能再相遇,也是個幸運。他要我多照顧你,你們患有高原病,西藏消耗瞭你們的體力。”一聽到黨支部書記的話,我一開始是用懷疑的思維琢磨著這幾句話,但想著想著心裡卻熱乎瞭,想著想著身上就輕松瞭。

後來,老景經常到單位看我,有一次他和我說:“咱們在西藏那麼多年,已經苦出來瞭。再次相遇不容易呀,我要像對待親弟弟一樣對待你,你千萬不要見外。以後你叫我‘景哥、老景’都行,入鄉隨俗吧。”他在各種場合講,我是他同病相連的生死戰友,實際中,其他幹部看著老景的面子,給瞭我很多方便,工作中有些小毛病,不和我計較。老景成瞭我的直接靠山,我的小日子過的很滋潤……

突然有一天,人們說,老景胸口憋悶住進瞭醫院,我趕往醫院去看他,值班大夫說:“老景陳舊性心肌肥大,是高原病後遺癥,沒辦法治瞭。”我對醫生說:“需要輸血的話,可以輸我的血,我的身體比他好。如果我的血和他的血配不上型,用我的血去血庫裡置換成適應他的,這樣就可以給他省點錢。”醫生知道我和老景是西藏當兵的戰友,瞅瞭瞅我說:“行,這點事兒我給你辦。”醫生接著說:“是啊,戰友情比血濃,一塊兒殺敵去沖鋒。戰友情似真金。”聽瞭醫生的話我很喜歡,夜裡夢見老景輸瞭我的血,身體痊愈出院瞭,神采奕奕談笑風聲。

但是,僅僅過瞭幾天,噩耗傳來:老景死瞭!他的造血功能壞瞭。出瞭井我向醫院跑去,進瞭醫院的大門,迎面走來兩個年輕人,一左一右攙著老景老婆,他們認出瞭我。我說:“嫂子節哀吧,景哥走瞭,以後有難事兒,我會盡力幫忙的。”老景老婆說:“老景是無疾而終的好人,老天爺讓他履行新的職責去瞭,我不難過,他沒有癱在床上、沒有遭罪,這也許是他去西藏當過兵修來的福分。”我含著眼淚說:“是的,是的。”

我唯一在西藏當過兵,又來到煤礦相逢的戰友走瞭,他步入瞭孤寂中,我也重新回到瞭孤寂中,陰陽相隔不能照應。面對千姿百態的世俗,我的心情特別沉重。

我覺著人活著很艱難,多半是磕磕絆絆困難重重,沒有平坦的路。想著老景的一生,苦澀的淚水流進我的胸腔,浸泡著我歷經磨難的心臟。

(註:本文插圖均來自網絡)